离斗斗

*方绪白川出没，具体见合集内《什么梦》

 

12

 

“俞亮最近不对劲。”

 

时光赢下洪河，方圆建投队却输给了汉东棋院。大局已定，工作人员来数目数，时光悄悄勾了勾手，拽洪河跟自己去了选手休息室，做贼一样看看，确定四下无人，把门锁了。洪河看时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电转念间连他跟俞亮激情互殴最终被方绪武力制裁逐出围棋界的剧本都想好了，满脸诚恳地打算展现何为兄弟义气，带时光远走天涯。结果谁想到这小子支支吾吾半天，就憋出一句话来，左顾右盼眼神飘忽没了下文。

 

“然后呢？怎么不对了？”

洪河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俞亮那是什么人，毫不夸张地说是围棋界的小龙女，加上方绪那就是和睦相处血浓于水的古墓派，方绪这个李莫愁专杀外人爱护师弟，多么可怕，简直能一统江湖。时长老那是倚天屠龙记体系的张无忌，九阳神功吸水海绵遇强则强，张无忌跟小龙女同住，这差辈了啊。很有可能被李莫愁方绪当成甄志丙当场打飞。

虽然看起来是小龙女先有点那意思。

 

“不是，你也看见了吧，就今天，就刚才，我没拿杯子，想用你杯子喝口水，他直接跨了两个赛场过来给我送水，还拿的他自己的杯子，这合理吗？”

洪河回想起俞亮过来送杯子那一幕心有余悸，眼神云淡风轻，皱起的眉头着实有点气势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下围甲最后一轮决赛的。

“你俩现在住一起，他给你送点东西怎么了…”

“你看你看，你自己说着都没底气，以前沈一朗和你，也给我拿过水吧，谁跟他似的，我又没让他来，凶啥啊凶。”

“敢情您老是觉得人家来给你送个水表情不够真挚温暖啊，时长老，俞亮不就这样吗，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还没习惯呢？”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我是说，就…你懂吧，他最近盯我盯得…太紧了。”

时光艰难地想着形容词，好像没有什么能特别精确地形容俞亮最近种种行迹的。打从生日结束就有点不对劲，都是些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觉到不一样的点。

 

俞亮一直醒得早，最近却不着急起床，等时光伸个懒腰醒过来十有八九俞亮还保持着被他压住的姿势，不反抗也不挪地方，甚至几次手搭在腰上，几乎像是在拥抱——他整个人都嵌在俞亮的怀抱里，相同沐浴露的味道被体温暖出不同的香气，俞亮的更好闻一点。男孩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深冬温暖的被窝里还被人抱着，俞亮的脸近在咫尺，体温烘着体温。大早上起来的反应好几次让时光羞愧到差点钻床下去，偏偏俞亮还很从容，由着他自己尴尬，扑闪的眼睛那叫一个纯真。

夜晚的沙发土豆时间，俞亮却好像开始下意识避开一些接触，不会把他吃过饭的肚子当靠枕，反而用毯子把他包严实，包的像个流浪的吉普赛人。时光在沙发上懒的动，从前都是俞亮顺手拉一把，偶尔站不稳，能直接趴俞亮身上。现在俞亮都学会了在他站不稳的时候用手去扶，拒绝了一切不必要的、意外的身体接触。

前几天俩人难得有空去趟超市，在同一个货架上挑挑选选，一个人在这头，另一个人在那头，这么巧就都去拿时光喜欢的那个味道的薯片，手指碰在一起。时光在这头乐呵，俞亮那边好像摸了电门，不止愣了，还直接把手收了回去。

最后谁也没去拿那袋薯片。

 

俞亮心海底针啊，也不知道他最近这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

难道长大一岁，青春叛逆期也跟着严重了？

手都不知道牵过多少次，也不知道俞亮在别扭些什么。

 

时光突然意识到他跟俞亮之间的关系好像俞亮爱玩的拼图，有缺有补。看着和谐，实际上都有块自己的领土。可俞亮最近打乱了这块拼图，拼接处不在了，却画了个圈把自己箍了起来，时不时还伸手把圈外的时光拨得乱七八糟。

这是时光没有过的经验，甚至不知该怎样跟洪河形容。

洪河瞅了他半天，他也瞅回去，四目相对，洪河的小眼睛先败下阵来。

 

“我说…也没你这么炫耀的啊，那要不是关心你，在乎你，谁管你啊。”

“啊？”

“啊什么啊，甭管是为什么，就俞亮确实对你挺好的，这不大家都知道吗？”

“谁炫耀了啊，我知道他挺在乎我的，我对他可太重要了，但是，就…别扭你知道吧。”

“得嘞，我明白了，你对他重要，他对你呢？”

“啥啊就他对我…”

“来来来，我问你，你觉得俞亮，对你来说，重要吗？”

 

＋

 

“师兄，你找我？”

 

俞亮这盘棋下的快，对方中盘认输，围达再下一程，积分榜上遥遥领先。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隔壁的隔壁赛场找时光一起回家，方绪却把他叫了过去。

最近方绪虽然日常盯着训练，可比赛不常跟来。他最近在个人赛上斩获颇多，一现身就牵动围棋媒体的神经，过去他爱这些风光阵仗，可媒体的过分关注难免影响自己队里一些心态不那么稳的选手，近来已经很少自己跟队了——反正有俞亮在。他中场的时候过来看了一眼，这么巧俞亮居然不在场内待着。穆清春一脸麻木地给他指了指隔壁的隔壁的房间，说俞亮拿着水杯奔出去了，不用猜都知道，找时光去了。

 

“也没什么事，就看最近你自己带队辛苦，病好了没几天就这么拼。今天晚上你白老师不回家做饭，正好师兄带你出去吃。”

白老师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带着笑意，嘴角上扬，跟方绪整个人气质极其不搭的朴素戒指戴在无名指上，随着他推眼镜的动作变得显眼不少。

俞亮显然注意到了戒指，露出一个方绪常见的笑来。

在场内转了一大圈，到处跟人握手却无人在意他手上戒指的方绪终于在亲师弟这里找到了一点微妙的满足感。

“你们白川老师选的款，挺低调的，艺术性还不错。”

是婚戒。

“恭喜师兄。”

俞亮这声恭喜说的真情实感，毫不敷衍。方绪的手自然搭上他肩膀，发现师弟比起之前好像长高了点，也稍微长了那么一点肉，于是自然而然地想起师弟那个同住人来。

“走吧，叫着时光一起？他那边应该也结束了。”

“不用了师兄，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方绪脑子里最近那根蜜里调油的筋突然一跳——上次他家小亮也是这么“哭着喊着”让他签时光来着。

完了。方绪想。

肯定又是跟那个时光有关。

 

+

 

俞亮，重要吗。

答案可以脱口而出，不用思考，可时光觉得洪河说的重不重要应该跟自己想的那个不一样。

洪河看时光脸上难得的迷茫，涌起一股当初全道场都知道白潇潇跟沈一朗谈恋爱，就时光不知道的心累。时光不止对别人的感情迟钝，对自己更迟钝，旁观者以为进度条已经拉满，没想到主人公自己还在看戏。

“来来来，我洪少侠来给你指点一下。”

洪河把凳子拉开，与时光对面而坐，气氛霎时严肃了起来。时光咽了下口水，下意识觉得有点口渴，伸手去摸水杯才想起来这是俞亮的，有点烫手，只能继续咽口水。

“沈舵主和白潇潇，我和我们家灿灿，你和俞亮。”

“昂，怎么地呢。”

“你看，你自己都没发现有什么违和感吧，这排在一起，很自然啊，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不是，你跟沈一朗那是，那是谈恋爱，那我跟俞亮这是，这是…反正不一样。”

时光扭开水杯盖子，吨吨吨灌下去一肚子水。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唉他不是男女的事儿，就，就那是俞亮！”

“俞亮那怎么了，你不俞亮克星么，你要是张无忌，他就是小龙女也得变周芷若！”

“……可最后张无忌选了赵敏吧。”

“……”

“张无忌还在婚礼上拉着赵敏跑了。”

 

洪河无语，时光被洪河的比喻逗乐了，“我要是结婚的时候丢下他拉着别人跑了，那俞亮绝对翻旧账翻一辈子，我少洗一个碗他都得拎出来把这事说一遍，这辈子我就甭想抬头了。”想想真是俞亮那个小心眼能干的出来的事，脑补画面脑补的自己直乐的时光突然意识到一点——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洪河带偏了，还结婚，怎么脑补的这么自然呢？！

于是刚喝的一口水又喷了出来。

“你看看你，这可是你自己瞎想的啊，不是我说兄弟，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就仔细想想吧。”

“我想啥啊我，好好儿的时长老大战俞亮，西门吹雪单挑叶孤城，都变成张无忌周芷若了！”

 

西门吹雪有剑，张无忌有情，时长老有棋。

 

当真的把他和俞亮的关系往类似喜不喜欢的方向去想的时候，时光只觉得迷茫。什么叫喜欢，又是怎么样才叫做——才叫做沈一朗与白潇潇，洪河与林灿他们那样的关系呢。不太严格地来说，按照电视剧的逻辑：牵手？有。拥抱？有。接吻？

时光的脑子里无端浮现出，那天给俞亮过完生日后回家，俞亮给他吹眼睛时只隔了一个鼻尖距离的脸，太近了，近的仿佛俞亮的唇真的擦过他的眼角。

洪河看着发呆的时光的脸突然红了一层，担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哎哎哎，回神！怎么这是，想什么呢，想不出来回家想去，我饿了都。”

“我知道了！”

“哎哟我去你吓我一跳，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俞亮最近为什么这么反常了……他肯定是觉得我喜欢他，所以他在，他在这个…呃，避嫌！”

“我去你能不能小点声儿，你再大声点能直接把俞亮给喊过来……什么什么，怎么了就他觉得你喜欢他？大哥你脑回路正常一点，怎么就不能是他喜欢你呢？”

”……啥？“